小茹自認向來都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鬟，但有時候聰明也並非全是好事，她一直都覺得她會有今天會被安排到沈子瑜這裏來當臥底，所有的一切還是怨自己太過聰明了。

若不是自己進府之後一心只想以自己的聰明給自己謀一個好出路的話也不會早早的表現得那樣過分的好，以至於讓大夫人盯上了自己了，其實小茹有時候也很矛盾因為想要在府裏有出路，被大夫人看上是很好的事情，但偏偏時不待她，大夫人看上她的時候沒有想過要好好的提拔她，反而是因其他事而看上了她。

大夫人因之前被老太君變相打壓在府裏沈寂了許久時日，而這段時間不管是府裏還是府外都是風起雲湧一片變動，這讓與心機計謀過了一輩子的大夫人如何沈得住氣呢，她早就想出手了，偏偏又礙著老太君那裏不敢明目張膽，加上沈子瑜和楚心玥一向不好對付，一切都讓大夫人的全部變得束手束腳起來。

大夫人急需一個轉機，一個能帶給她好運的轉機。這時候小茹的表現的過分伶俐反倒派上了用場，像她這樣一個長得甜美笑起來自然無公害，一副熱心腸做什麽都爭著搶著不問緣由只管低頭去幹的站鬟，實在難得。

也正是這樣才最不容易讓人起疑。

大夫人將小茹安插到沈子瑜院子裏的時候只告誡了一件事，她說：“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去離間那兩人，都需記住一點，時間。”

時間是把能改變人心的可怕的刀，它能讓你深刻銘記發生過的一切，也能讓你漸漸淡忘存在過的傷害，所以時間即溫柔又血腥，是最直接也最好利用的東西了。

雖然等待是很難熬一場仗，但大夫人已然行動便不會再在乎這個，更何況早前她便已經等了太久，只要一想到小茹這顆釘子在沈子瑜的院子裏越埋越深而沒被發現，那大夫人便睡著也是能笑醒的。

所以大夫人偶爾會在無聊的時候找點小麻煩給楚心玥，而小茹幫著解決大夫人也不動聲色。這樣一來可以給楚心玥難堪；二來還可以變相試探一下自己這顆釘子埋得穩不穩當，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呢。

也正是如此小茹並不急於行動，她在楚心玥面前打的感情牌越是長久說明楚心玥對她的信任便越是穩固。而且小茹能清晰的感覺到一些細微的變化，這幾日來楚心玥對她可以說是全然沒有怎麽設防了，想對付她簡直易如反掌。

大夫人說的是對的，時間真的是一把厲害的刀，雖然她花去讓楚心玥和沈子瑜信任自己的時間太久太久，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成功別說一個月兩個月，即便是一年兩年又如何。

小茹知道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便越是說明到了火候，也許是她這顆釘子該發揮功效的真正時候了。

空蕩蕩的屋子裏小茹一人坐在床鋪邊上，房門緊閉光線幽暗，但她也沒有點燈，她手裏緊緊捏著一封書信，那泛黃書頁的一角已經被她幾經拉扯得變了形狀，足可見是被她拿在手裏看了很多遍糾結了很多次的東西。

父母的性命就掌握在大夫人的手裏，自己潛伏這麽久該得到的信任也已然得到，若不成功便是成仁，小茹微咬了咬牙閉了閉眼，好吧，一切且看這一次。

她也只以豁出去了，因為她沒有退路可走。

“小茹，你在屋裏嗎？”正這時，外面傳來楚心玥關切的聲音。

小茹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推開門，面對楚心玥又是那一副天然無公害的漂亮笑容，她楚楚有禮的曲了曲膝，顯得十分精神：“楚姐姐，我是不是休息過頭了？”

楚心玥回之一笑，搖頭道：“倒不是，只是廚房做了新的點心二少爺不是很喜歡吃我已經發散給丫鬟們了，大家都在耳房那邊你也快去嘗嘗新吧。”

“楚姐姐待我們真好。”小茹由心感嘆。

“傻丫頭說什麽呢，快去吧。”楚心玥輕輕拍了拍她讓她趕緊著過去了。

小茹便也跟著離開了，其實有時候對著楚心玥所表現的那種溫情有禮完全是真心的，因為小茹雖為大夫人辦事但也只是被脅迫，時間雖然是能取得信任的好東西但也同樣是能看清人本心的好東西。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小茹能看得分明，大夫人和沈子瑜楚心玥之間誰更值得交好，只是可惜了自己一開始沒被對的人看中罷了。

雖然小茹也曾一次次在心裏掙紮這樣做的對錯，但無可奈何，即便跟楚心玥再無怨無仇她也必須那樣，因為她要為自己的父母著想。

......

不過小茹發現最近兩天的沈子瑜卻是有些奇怪。

小茹給沈子瑜整理房間的時候看到他榻邊的小幾上放著許多五顏六色小方紙片，如果是一個小姐的房間出現這些東西小茹還可告訴自己這是人家想折些什麽小玩意兒玩，但是沈子瑜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屋裏放這麽多的小紙片做什麽呢？

總不能他也想折個小東西玩吧，小茹被自己的想法惡心了一把，不過這種事情連楚心玥看見都只是瞥一眼完事而沒有過多詢問，小茹自然更沒有資格去問了。

不過沈子瑜的惡趣味並沒能讓小茹打消行動的念頭，反正那於自己並不能阻礙什麽。

中午擺飯的時候沈子瑜還在書房忙碌沒有過來，飯桌上除了端菜上來的小丫鬟也就楚心玥跟小茹在一邊交談一邊擺飯。

小茹連著嘆了兩口氣，終於成功引起楚心玥的註意，她看著小茹：“你這兩天總是嘆氣，昨天晚上睡著了我還聽見你嚶嚶慟哭，怎麽了？有心事嗎。”

小茹臉上一紅低下頭去，只道：“婢，婢子昨晚哭了嗎？”

楚心玥放下手中的碗煞有介事的想了一下，隨之笑道：“其實也不算哭就是有點唉聲嘆氣吧，但最近幾天你的情緒確實不怎麽高，是不是因為連著下了兩場雪天氣冷了心情也跟著不太好了。”

“沒有的事楚姐姐。”小茹連忙擺首，“婢子只是......”

話說到一半小茹又嘆了口氣，卻只道：“還是楚姐姐好，雖然身為大丫鬟沒有明令還是不可以隨便出府，但是在二少爺身邊有他的特許楚姐姐還是出入府特別的方便，哪像我們這些低等的丫鬟日日在這天井正方的一片天空下勞作，外面的世界沒有特令卻是連想也不敢想了。”

沈王府自然不比別處，雖然規矩沒有宮中森嚴但還是有明令禁止，丫鬟小廝只要是專斯院內之職而不是采辦之類的事情都是不可以隨便出府的，當然了有主子作保或是跟主子同進同出那是就不一樣了。

但那樣的情況也只發生在像楚心玥這樣的大丫鬟身上才有。

楚心玥微有睦楞住，且看小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是心事重重，擺好了飯她又問小茹：“你想出府是想去辦什麽事嗎？若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你直接說便是，難不成還跟我客氣。”

“真的嗎？”小茹雙眼一亮擡頭滿是期許的看著楚心玥。

楚心玥點頭，只道：“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姐姐不是，我出府是比你們容易，所以能幫上你的自然會幫了，這還用說。”

小茹這才幾步挨到楚心玥身邊將那封自己拿在手裏捏了好些時日的書信遞給她：“楚姐姐，這個......是我寫給我父母的信，自從我入了王府便一直沒有回去過，更沒有見過他們，你不知道......”

小茹說和一時情動淚從眼中來，盈盈有光看得人心底一片心疼。

“我真的挺想他們的，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村裏的惡霸欺負，可惜我又不能出去，所以就寫了這封信，但想讓管家代交吧我跟他交情又不是很好實在怕......思來想去除了姐姐我真的是無人可托了。”

府裏好多丫鬟的書信來往還有給家裏人帶的一些東西大多是托管家給辦的，只有少數是讓一些出入較自由的大丫鬟給代辦，這倒是不稀奇。

楚心玥拿過那封信搖頭苦笑：“你呀你呀，就這麽點事還成天唉聲嘆氣是怕我不幫你嗎，真是的。”

小茹也跟著笑了起來：“我，我這不是怕姐姐為難嗎。”

“這有什麽好為難的，且交給我吧，我一定幫你辦到。”

“真的。”小茹高興的拉著楚心玥，“那我跟姐姐說一下我家的位置。”

“也好，我下午便出去一趟。”於是兩人有說有笑的便出了正屋。

其實楚心玥蠻感慨的，至少小茹還有父母可以送信，有那麽一方天地裏有那麽一兩個人是值得自己去期待去盼望的，但是自己呢，父母都不在了，母親那冰冷的靈位比之這冰天雪地更讓人難過。

所以楚心玥對小茹還是有些動容，伺候沈子瑜用過午飯跟他說了一聲便拿著書信出去了。

沈子瑜一個人坐在正屋西窗下看書，小茹溫了一壺果酒上來，這樣的寒天凍地喝一壺熱氣騰騰的果酒是最好的了。

“二少爺，婢子有件事要向您稟報。”原本應該安靜立在一旁伺候的小茹卻突然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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